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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DAY1/信昭】披星戴月的想你

宝子们520快乐!

1w+,一句话云蝉,请排雷。




01

王昭君来到体育场的时候赛事正酣。


她在观赛区踌躇了一会儿,便朝着自动贩卖机走去了。在选择饮品上她倒是没有犹豫,扫码下单一气呵成,并没有给边上想要搭讪的学长任何说话的机会。


大概是刚从空调房出来,女孩子身上带了些和她的性格并不冲突的冷气,要说那长相也过于出挑了些,让人经不住多看两眼。


“快看快看,她又来了。”

“还没放弃吗?”

“她那种条件,要谁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揪着韩信不放呢?”


王昭君从一群加油助威的女同学面前走过,对于和她相关的闲言碎语置若罔闻。


她又等了一会儿,待到中场休息的哨声被吹响后,她便毫不犹豫径直地朝着韩信走了过去。


韩信抱着球正在用衣摆擦脸,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恰到好处的健康肤色,掀起衣服露出锻炼得当的腹肌,过于香艳的场景让看台上的女孩子纷纷尖叫了起来。大概只有王昭君面不改色,递水的同时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对于她的到来他并不意外,女孩子的气场和热火朝天的体育馆格格不入,是从出现便叫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韩信接过水,开瓶盖的时候死死盯着她,那张像花儿一样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说是文静,更像是对边上一切都毫无兴趣的淡漠。


这样的女生却不止一次说她喜欢他,真是稀奇他妈给稀奇开门,稀奇到家了。


他轻啧了一声,倒也没有和她客气的意思,举起水瓶便给自己猛灌了几口。


这水能处,还有点甜。


篮球场上的人对此见怪不怪,有人吹口哨打趣,两个人奇妙的氛围在夏日炎炎的缱绻金色光晕中又被无端添了一把火。


在起哄声中韩信再次将目光落在女孩子的脸上,日光明丽,将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点亮。他看到她轻轻皱了皱眉,随后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又平缓了下来。


他笑了一下,眼睛中的光却散去了一些,将矿泉水放在边上的长椅上后他好言相劝:“大热天的,学妹不在空调房里待着,来这里干什么呢?回去吧?怪热的。”


“你在这里,我找你。”王昭君假意没有听出来对方话中的敷衍,也没有要离开篮球场的意思,说话语气没有添加过多感情,淡漠一如挑衅。


韩信被来人逗笑了,倒也不恼,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位学妹的做派:“找我干什么?”


说起来,她在众多女孩子中算的上高挑,但是在一群打篮球的男孩子间看起来便娇小的可怜了。可她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并没有给人弱势一方的感觉。


明知故问,她的眼神分明这么说。


韩信感觉心跳漏跳了一拍,便扭过头不去看那双眼睛了。


说实话,当他望进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总会觉得那里正簌簌下着雪,一望无际的是永不解冻的冰原和令人心碎的虚无。因为心碎感过于强烈,以至于开学新生报道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便如同并不相识的熟人见面,让他见了鬼一般上去搭讪。


搭讪词乏善可陈,一如所有恶俗三流小说中会被吐槽的套路。


——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那时候他就觉得,他们俩拿的是什么木石前盟什么林妹妹宝哥哥剧本吗?


说实话有点晦气。


不过以前见没见过他是不知道,但是这阵子却是天天见了。那女孩在见到他第一眼时露出的惊讶和悲伤并不像是演戏,虽然后来听说他的这位好学妹的确是表演系的。


表演系的第一名,天赋极高。


所以说那时候怎么说都带着一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吧?毕竟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像是欠了她几百万让她经历了一万次悲伤一样。


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这么劝说自己。


“如果没有事,学妹先离开吧,我们下半场要开始了。”他叹了口气,不打算和她多做纠缠,甚至觉得应该离她越远越好,便任由她独自伫立,想着总会有人带着她离开的。


在转身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名字,李白的声音朦朦胧胧的,被夏日浮躁的空气折射,他有些听不大清。可当他嘟囔着应了一声,篮球却已经擦着他的头发往后面飞去了。


一阵风。


他感受到一阵风,然后睁大眼睛,反应速度比起惊惧感来更胜一筹,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快速往后转向,然后将手挡在了王昭君的面前,一系列动作甚至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同意。


就像做了千百回相似的动作,就像曾经千百回挡在她面前一样。


明明不是特别大的动作,可是一时心急和脑海里突然蹦出的念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篮球从他的掌心滑落,他想也好,若不是他给挡着,遭殃的便是王昭君那张从出现在学校里的那一刻就引起不小轰动的菩萨脸了。


他瞪了不远处的李白一眼,那家伙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李白这种不明所以的动作意欲何为。


和许多肤浅又看脸的男生一个蠢样,李白应该也挺喜欢她的吧,平时吊儿郎当的人虽然死不承认,可是他太了解他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如果委婉起来了,那就是中招了。


“没事的话就走吧,你呆在这里只会影响我……”


“我喜欢你,韩信。”


女孩子死不悔改,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她第4次毫无感情可言地对着他表白,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欢”该有的波澜起伏,甚至这个人刚刚差点被篮球打到脸,她也能做到不动如山,韩信不知道说她是多情好,还是绝情来的比较适合。


他揉了揉被篮球冲击有些泛酸的手腕,然后将掉落的篮球重新捡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挂上他认为已经足够友善的微笑,问她:“刚刚为什么不躲?”

“我相信你。”


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是和一个刚认识不久还没有追到手的男人说什么相信不相信,她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韩信挑了挑眉毛,看了李白一眼,正好多了一个拒绝她的理由:“我说学妹,说真的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你这张脸让人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可不希望我有生之年会……”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然后抬起头示意篮球场外的青青草坪,意味深长。

 




02

韩信拒绝她的理由其实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前世的她的确算是给他戴了一顶绿帽。


王昭君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她拥有前世的记忆。


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抱着要埋到老梅花树的梅子酒,在跨进西苑的门槛后撞到了一个少年。少年消瘦,有一双墨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的缘故,那双眸子在见到她后似有寒芒一闪而过。


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还不懂得男女大防,觉得撞到了人便要上前道歉,可是少年只是退后一步,眸光闪躲,又像是一只不安的小兽了。


那便是他们的初见了。


后来她从爹爹那里得知这个少年便是她以后要嫁的人。王家风光,而韩家没落,爹爹重情义,对于这样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并没有反悔的意思。


可是那一天后她便很少能见到他了。偶尔在酒楼上见他打马从街上穿过,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枪,没有花哨的红缨,银色的刃在阳光侧照下泛起淡淡的血色。


她听说少年得到了圣上的赏识,加上在沙场上数立战功,早已被封爵加勋,风光无限。


他经常待在边关两年三年的不回来,她就学会了写信,可一封一封带着梅花香气的信,出了边关便渺无音讯了。


韩信从未给她回过一封信。


再后来啊,她要成亲了。


她被封为皓月公主,不久就要远嫁他乡。


出嫁那一天,她看到有男人束发银冠,身骑白马踏雪而来,那柄从不离身的银色长枪被他握在身侧,像是下一刻便能奔赴沙场大杀四方。透甲枪枪贯九霄,而韩将军国士无双,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闻风丧胆,朝堂之人听到他的名字敬畏有加,她想啊,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生来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


可是那她呢?


那天她红帕盖头,透过鲜血一般的颜色朝着他看过去的时候,心碎感如同浪潮一般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年少初相识后她便待字闺中,等着他来娶她。一封封鸿雁传书的情意他都知道吗?他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她的情、她的意,他又怎会任由朝堂将她嫁去塞外不闻不问。


她握着手中从庭院中折下的白梅,想着此去不复回的时候多么绝望。


然后梦结束了。


梦结束的时候她也死了。她被当做神女献祭,凛冬之海的刺骨寒冷伴随她死后这些年。


故乡的白梅开了吗?韩信该又立了战功罢。他会娶更漂亮、对他的仕途更有帮助的女子,然后夫妻两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可是她呢?她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他呀。


投胎转世,六世轮回,直到现在她都如此喜欢他。

 




03

王昭君又做梦了,梦里他转身向大雪深处走去,一如这一世多次拒绝她一样绝情。


她也没有梳妆整理,就坐在阳台的藤编吊椅上看着树上的鸟发呆。


她有些想不通,连鸟儿都能成双成对,而她明明就应该和韩信结为连理,为什么每一世都这么难呢?


“昭君啊,又在想韩信呢。”貂蝉出来的时候见惯不怪,洗漱的时候她透过巨大梳妆镜去看身后的身影,女孩子还穿着睡衣,披肩长发因为睡了一觉的关系稍显毛躁,那张脸粉黛未施,可就算这样,也是单单看着侧脸就会让人心潮澎湃的模样。


她可不信韩信行的端做得正丝毫没有动心,作为体育系大部分花枝招展的男生之一,韩信可太知道自身的魅力所在了,招蜂引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王昭君这样的美女,别说他了,任谁见了心跳不扑通扑通地加速跳两下呢?


问题当然不是出在韩信身上,貂蝉想。


她吐出漱口水,瞥了一眼依旧在发呆的女孩子,语重心长:“昭君啊,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可能你稍微对着人家笑一下,表情再多一些,人家就会答应你的表白?”


“笑一下?”女孩子转过身来,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迷惑。


貂蝉笑了开来,弯下腰用手指将面前女孩的嘴角牵起来:“没错,就像这样,你就当你在演戏就行啦。”


王昭君看着镜子里似笑非笑的自己,然后缓缓眨了眨眼睛。


看到韩信那张脸,前世记忆便纷至沓来。白雪落下,白梅花开,她在遥远的边塞一年又一年而无法回到故乡的时候,又有谁来教她什么叫做“笑”呢?

 




04

微笑,微笑。


王昭君站在食堂外面催眠自己,看着韩信正闲庭信步往这边走来。他戴了耳机,低头正刷着手机,看上去像是在回谁的消息,回着回着便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想起早上貂蝉的建议,所以也学着韩信的样子抿嘴尝试着笑了笑。


这一笑不打紧,骑着车只是路过的校友却遭了殃。大抵是美女的魅力无法可挡,更何况是千金难买的佳人一笑。


王昭君站着的位置整好是食堂和宿舍区大门的交界处,自行车撞到伸缩门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声响,她看了一眼已经走近的韩信,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往倒在地上的男孩子边上走了两步。


她在背包中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了一盒创口贴,蹲下来递了过去。


“给……给我的吗?”


她点了点头。


“谢……谢谢!”


男孩子有些激动,在接过创口贴的时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王昭君将手往后缩了缩,可是对方的力气比她大太多了,她一时间居然难以挣脱。


她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却感觉到右手臂一痛,有人在她身后穿过臂弯一把将她捞了起来,不由分说。


力的相互作用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因为下午有表演课,她为了贴合角色特意换了一双高跟鞋,这一扯更难站稳了,好在来人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这才让她避免了摔倒的可能性。


她转身想说一声“谢谢”,在看到是梦中心心念念的人的时候睁大了眼睛,道谢的话又如鲠在喉了。


可韩信并不介意,留下一句“小心点”便又没事人一样转身往食堂去了。


王昭君刚打算跟上,可意识到还有人受着伤,想了想还是转身出言提醒:“不要直接贴创口贴,先用清水洗一下消个毒,过两天就会好。”


她的声音清凉,对待受伤之人她还特意放得更加轻柔。可是摔倒在地还没爬起来的人却在这三伏天里发起抖来。


“你没事吧。”


见到王昭君半蹲身子更近一步,男孩子似乎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半撑着地往后退,然后飞一般站起来,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之前她送给他的那盒创口贴孤零零的留在地面上,无人理睬。

 




05

再次找到韩信的时候他已经寻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自顾自吃起了饭,王昭君绕了一圈,端着盘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谢谢。”她将刚刚没能及时说出口的道谢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


而韩信对于王昭君会跟上来并且没有任何害羞意识地坐到他对面怀着“我早就想到了”的态度,所以他头都没抬,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没事”。


王昭君点了点头。


她在此刻想起了貂蝉对她说过的话。貂蝉和她说,追男孩子需要尽可能地寻找话题。可她是表演系的,而韩信是体育系的,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他们俩会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沉默之间有女孩端着餐盘从他们边上走过,女孩子似乎用了香水,淡淡的白梅花味道弥漫。


“啊。”她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感难以言表,让她原本因为道谢而格外严肃的脸柔和了下来。


韩信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双难得带有笑意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嘴中的饭差点因为美色当前变得难以下咽。


“韩信,你喜欢梅花吗?白梅花。”


她开了口,那双眼睛带着一些认真和希冀,说起“梅花”的时候她似乎变得生动了一些,韩信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王昭君是那个连告白都能面无表情的女人。


“梅花?”


“梅花。”


韩信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更加莫名其妙了,这大夏天的,这女人居然在食堂里和他聊梅花。


“我为什么要喜欢梅花?”


王昭君的眼神透亮,但是刚要张口,那双谈到梅花光彩熠熠的眼睛却又暗淡了下去。


她要怎么和眼前的人解释呢?前世的他英勇神武,大败蛮夷,就算远在边塞的她偶尔也能在风雪载途的旅人口中得知到他的消息。韩将军喜欢在大雪纷飞的日子肆意山水,人过之处白梅疏影横斜,唯有背影挺拔。


苦寒的边塞没有白梅花,而他答应过她的,答应用他的那双眼睛,帮她看尽长安花。


可是太不公平了不是吗?唯有她一个人饱受前世记忆之苦,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得过且过。


韩信看着她嘴角渐渐抿起,原本比外面阳光更要亮上一些的眼神也逐渐黯淡,心下不免烦躁。所以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有些懊恼:“饭都凉了,你还吃不吃饭了,给我好好吃饭。”


“你知道吗韩信,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她低着头用勺子拨弄着面前的饭菜,声音很轻,说到“喜欢”的时候带了一些委屈。


委屈。


韩信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表白,面前的人不是毫无感情就是委屈呢?喜欢他是一件十分让人难过的事情吗?


“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韩信难得来了兴致,将筷子放下凑近面前的小姑娘:“你说说,为什么是我?”


这个话题其实并不陌生,比起他自己来,他觉得他身边的兄弟,以及喜欢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女人更想知道答案。


“你要我说实话吗?”


感情前几次说的都是谎话是吧。韩信在心中默默吐着槽。


她点了一份沙拉,大概是为了维持纤细的身材准备的。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她一口没吃,沙拉酱遇水之后显得有些斑驳,黏糊糊的,和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相似。


韩信看着她放下勺子,稍稍坐正了一些,一举一动严丝合缝,规矩的过了头。他突然觉得那不是什么面无表情了,而是什么提线木偶,除了“喜欢他”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类该有的感情的提线木偶。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开始泛酸,从初见她时候便弥漫的心碎感直到现在都没有减弱几分。然后他听见她说。


他听见她说——


“我在几千年前就从未改变过我的心意,韩信,我喜欢你。”




 

06

“几千年前?你确定你不是幻听?”赵云扣衬衫纽扣的手停了下来,扭过头去看正在从包裹中拿干净衣物的韩信。


“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搁这儿和我演戏呢?”韩信哼哼。

 

“所以你还是没有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啊,可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次是第五次吧,人家都说事不过三,你这都五次了,百炼钢都该化为绕指柔了吧。”


韩信将因为打篮球湿透了的短袖脱了下来,听了这话便一把扔在了赵云的头上:“你配说我吗赵子龙,你说你干嘛不答应貂蝉,啊?是因为不喜欢吗?”


“那能一样吗。”赵云扯下韩信扔过来的衣服,顺势扯下了额带,统统扔进了体育室更衣间的脏衣篓里了。他显然不想提貂蝉的事情,索性将话题带了过去:“对了,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腰上的这个纹身是花吗?”


韩信刚要换上干净的T恤,经赵云这么一问便也跟随着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腰间一侧看过去。青色的一块,要不是赵云说那是花,他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纹身,我出身的时候就带着的。”韩信用手指搓了搓那块,不痛不痒,他倒也不在意,便将T恤下摆放了下去,用头绳重新将头发扎了起来。


“还有人胎记是花?是桃花吗?怪不得你最近全是桃花运。”赵云背上包,跟着韩信一前一后走出了更衣室的门。


重新回到篮球场的时候,百里和诸葛已经不在了,只留李白一个人还在那里。他没走掉的原因也显而易见,毕竟身手再出色的人也走不出女孩子里三圈外三圈的纠缠。


“要说桃花的话能有李白多吗?”韩信在得到了李白求救的眼神之后冷笑了两声,他拍了两下手,掌声在空旷的篮球场内被无限放大,吸引了大部分女孩子的目光。


“我说学姐学妹们,李白等下有课,你们先放了他吧,要不去教学楼等他?你们也不想他迟到被老师罚吧?”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了女孩子们作鸟兽散,李白双手合十给不远处的他道了谢。


其实韩信撒了谎,他们今天下午哪有什么课,只不过听诸葛亮那家伙说表演系傍晚在小礼堂有个话剧排演,说是今年表演系新生的期中考评。原本这样的排练不应该对外开放,可诸葛那家伙恰好又是学生会副主席,给小礼堂管事的干部们通了气,见到他们几个放行便是。


他对演戏不感兴趣,而且追着自己告白的女孩子又恰好在表演系,所以原本他压根是不想去的。可是赵云开出来的条件诱人,让他觉得去一去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双限量版的篮球鞋。

 




07

小礼堂坐落在电影学院东南一角,和篮球场相距十万八千里,再过去点就是学校的后门,边上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湖,荷花败落了一些,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太阳过于猛烈的关系。这里基本人迹罕至,也就学校的花匠偶尔过来一趟管理花木,要不说表演系的人都不食人间烟火呢,他想随便换谁来这里上课也能变得不近人情。


韩信想起王昭君那张万年冷冰冰的脸,一时觉得可能教育她的环境也有什么大问题。


“紧张吗?”他推开小礼堂厚厚的小门,然后听到走在身边的赵云这么问他。


他翻了个白眼:“我紧张个啥?”


“听说王昭君演技超级不错。”


是的。关于这一点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那女人是以艺考第一名的资质进来的。虽然他不应该怀着偏见质疑人家的专业,但有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表演不是最忌讳毫无感情吗?王昭君那张索然无味的脸是怎么表演出一朵花来打动评委老师的?还是说评委老师的眼睛本来就是瞎的?


他们找了一排看表演条件不错但又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场景看上去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大概是一场雪天的古装戏,除了城门、临墙开放的几株梅花,被放置在一旁的小型制雪机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不得不说,和传闻的一样,电影学院那是相当的有钱。


小礼堂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红黑色天鹅绒布窗帘遮挡住了,只有舞台上的顶光以及观众席中间走道上的廊灯亮着,微微泛着橘色的光,再加上话剧幕后人员稀稀疏疏的准备活动发出的声音和轻声说话的声音,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什么催眠的轻音乐,一时间让人昏昏欲睡。


“话说,貂蝉呢?”韩信开了口,尝试用聊天的方式来驱散困意。


“今天没有她的表演。”


“那你把我叫来干嘛?”


“今天是王昭君的。”


韩信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想想也是,送限量球鞋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赵云会干出来的事,想来也是貂蝉从中作梗,那女人大概下定了决心要帮她的闺蜜搞死他,所以不惜借赵云之手给他下套。


这波是大意了,没有闪。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对王昭君会呈现一个怎么样的表演十分好奇,如果僵硬如同她的告白,那今年的表演系也算是烂到根里去了,还不如让李白那个小白脸转个专业上台表演呢,人家好歹有一张招烂桃花的脸。



 


08

表演正式开始的时候接近7点了,他们5点半的时候过来的,在这里足足坐了1个多小时,期间诸葛和百里过来了一趟,后来因为要赶晚上的选修课先行一步。韩信打了个电话给李白,对方没有接,大概正在和不知名的女同学卿卿我我,月下谈心。


也是造孽,要不是一双篮球鞋,不然他现在早已吃完晚饭在寝室里五排开黑了。打游戏不比看表演来的有趣?


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光把他强行唤醒了。他半眯着眼往舞台上看去,那个平常喜欢把自己搞得清汤寡水的女孩子凤冠霞帔,形貌昳丽,随着音乐响起坐轿而来。


在喷雪机开始工作,而女孩子落轿独自走到梅花前的时候,他的心又是一阵没有来由的阵痛。


他看着舞台上的她将红绸缎系在了白梅树上,沉重的和亲衣物让她的步伐沉重,可是她端庄地朝着风雪中走去,一步三回头,那表情从哀哀戚戚慢慢变成坚决冷漠也不过一阵飘雪的时间。


“这就是雁门关,过了雁门关,我就要离开故土,去到那个新的家园。关山重重,我与父母亲朋,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了。”


“公主情深义重,令人动容。公主可知这雁门关吗?”


“《山海经》记载‘雁门山者,雁飞出期间’,可知这雁门关因大雁迁徙而得名。听闻每年南雁北飞,口衔芦叶,在雁门关缠绵不去,盘旋良久,再抛下芦叶方才过关。生长于斯,故土难离,雁且如此,人何以堪。”


王昭君的台词清晰,语气清丽,带着些无可奈何,但又字字珠玑,仿佛每一句中都有话似的,韩信听的有趣看的也有趣,便将身子稍稍往前靠了一些。他托着腮,将手肘抵在了膝盖上。


“公主所言不错,大雁情深,但也知道唯有北归才能使雁群繁衍生息,再多留恋,也义无反顾。公主可知这雁门关自古就是两国交兵的必争之地吗?”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师胡长技以制胡,曾在雁门关大败林胡、楼烦的入侵。”


“不错,那一战,胡人死伤八万,赵国死伤五万。”话音刚落,舞台上的王昭君突然将视线从雁门关转移到了观众席,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明明他找了个靠后又偏僻的位置,她在舞台上应该无暇顾及他们这边才对,可是韩信却能感受到那阵目光精准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对上那双眼睛,那里眸光清浅似有泪光,他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明明女子声音柔弱,可他偏偏听出一些坚毅来,一如着雁门关千年屹立坚不可摧:“韩将军国士无双,定能叫胡人不敢过雁门关,从此中原将人间美景,万世太平。”


韩信看着舞台上那个女孩双眼放光的神情,灿烂如同能够融化此间风雪。

 




09

那天晚上韩信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奉父命到王府退了那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娃娃亲,在跨进西苑的门槛后撞到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还只有丁点儿大,像是一个年画娃娃。她抱着一坛酒风风火火从转角来,和心不在焉的他撞了一个踉跄。


明明对方还只是个身量不到他胸口的娃娃,可却偏偏因为这么一撞撞进了他的心里,当她上前道歉的时候他神游天外,可多年读书的礼义廉耻和男女大防还是让他往后退了一步甩开了她扶上来的双手。


那便是他的一见钟情了。


那一面后他存了私心,绝口不提退亲的事情,和王伯父也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父亲的后事。他的父亲因罪入狱,虽然圣上圣明,并没有赶尽杀绝给他留下了府邸,但是罪人不入祠堂,他只能出城寻了处地给他烧纸烧香。


后来他当了兵,便和她少了见面的机会。可是在训兵营里他表现良好,很快就晋升了牙将,可以跟随大将军出关打仗了。而韩家武将出身一脉相传,他从小便熟读兵书,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他的几次献策让将军对他刮目相看,大抵是在圣上面前美言了几句,他的晋升之路便更快了。


王家风光,而韩家没落,他想,只要他重振了韩家荣光,那门当户对也该是顺理成章的。


二十岁的时候他便被圣上任命平西大将军,手下已有三万精兵,多数的时候在雁门关驻守,一两年才会回京一趟复命。昭君痴情,多次写信飞燕传书,字里行间都是思念之苦,他又怎么不知?


只是那年圣上广招秀女,昭君年满十四,和他的亲事却是口头答应无任何凭证,所以也在秀女行列。圣上疑心重,若是知道他和昭君暗通款曲,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昭君都是杀身之祸。


他暗中买通宫廷画师让他将昭君画丑一些,可却弄巧成拙,让她成了和亲的献祭品。


知道此事的他编了借口不惜欺瞒之罪独自回京,即使快马加鞭,也只是赶上昭君盛装出嫁。她被圣上亲封皓月公主,公主出嫁,十里红妆,那样的红从他眼中铺向远方,一如战场上被献血染红的雪一般。


再后来啊,他的仕途青云直上,几年来他一直打听她的消息,可她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从此再无音讯。


城外的那两株老梅花树开了又谢,谢了再开,一年又一年,可是佳人早已不在。


他曾经答应过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帮她看尽长安花,所以他辞了官做起逍遥散人,整日整日与白梅作伴。


他也活了好久好久,活到胡子就像落雪一样白。

 



10

韩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女人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想用目光来让他明白她的委屈和绝望。


他抬起手扶额,可触上脸颊感受到湿凉一片,心脏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感无以复加。


韩信突然很想尖叫,想把几千年前的记忆用呼喊定格。

 



11

“昭君,外面有人找。”


女同学红着脸拍了一下她的背,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娇羞。


王昭君有些奇怪,她的性子不太好,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更别提有人会来教室这边找她了。


王昭君从教室里出来,看到韩信正在荷花池边看荷花。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将视线转移了过来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像冬天里的月光似的,又清又淡又白又薄,倒似有股寒气。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眉心一跳。


夏日的夜沉的晚,上晚自习的时候天空还伴随着一点点留白,也不知道是日光还没有下去还是月光太过明亮。而夜风吹过的时候,便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了。


“韩信?”她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便习惯性地往他站着的方向走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韩信了,自小礼堂一面之后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她多次寻找只能闹个无果。这次韩信居然自己找了上来,倒是难得。


“嫱儿。”

两个字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王昭君睁大眼睛,一张淡然惯了的脸上惊讶之情无以复加。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后退了一步,将双手握成拳,声音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嫱儿,对不起。”韩信说着,然后突然把手伸向了她。


王昭君的第一感觉是后颈被一双手揽住了,而最后的感觉是瞳孔因为惊讶而扩张了开来。


他的怀抱温暖又厚实,似乎能抚平所有哀伤似的。


月光慢慢地被飘过的浮云遮住。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一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吻。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她听见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带着微微的叹息:“这一次,不要留我一个人赏梅了,求求你。”

 




12

“几千年前你们俩就是一对?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赵云将毛巾从头上取了下来,额发湿漉漉的,是刚刚洗完。


“我没疯,我和她就是最配的,天造地设。”韩信哼哼。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赵云重新将毛巾盖到了自己的头上,坐回了自己的床铺。


“不是你说的嘛,事不过三,这都第六次了,百炼钢确实该化为绕指柔了。还有,”韩信将自己身上白色体恤撩了起来,特意将自己的那块胎记露了出来:“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你一下,这不是桃花,这是梅花。”

 

Fin.



标题虽然用的是告五人的那首《披星戴月的想你》,但是写的时候却感觉更像《爱人错过》——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我爱你。”

“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2022-05-20 评论-15 热度-317 王昭君信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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